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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球经济下行周期、国际经济格局重大变化的背景下,原有的发展模式走到了尽头,中国经济被迫进入了转型期。转型的过程是困难与痛苦的,转型的目标与方向却不清楚。

  微观上看,欧美日的许多优秀企业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但从经济整体与结构上,我们的目标模式是什么?转变成像美国经济一样?2008年危机历历在目。像欧洲经济一样?高福利,伴随高失业率,非我所欲。像日本经济一样?却要失去20年。在大的经济格局不清晰下,我们该如何进行经济转型?

  这一代的企业与企业家,银行与银行家,政府官员与学者,都是在上一个经济上行周期中成长起来的,对经济社会的认识也是在那一时期形成的,我们过去积累的经验很可能不适应于未来的需要,我们奉为圭臬的理论恐难以指导正在来临的经济转型。

  我们笃信的货币过量发行必带来通胀,不是正为实践所证伪?不久前,我们还言之凿凿,全球资源只会越来越少,资源价格只会涨不会跌,许多投资者因此信念不是已经血本无归?我们根据货币交换方程式,以为货币发行多而经济增长慢,就一定有虚拟成分,就有水分,以为挤出水分就有利于实体经济,殊不知如果方式、时机、程度不当,可能正在伤害实体经济。

  经济转型过程中最为困难的主体当是企业,人口红利结束,经营成本提高,竞争更加激烈。业务订单由大变小,由长变短,产品质量与服务要求却在不断提高。要技术革新,要产品创新,要新的投资,利润却变得薄如蝉翼。谁能告诉他们,是固守原有业务,还是开拓新的领域?原有业务有前景吗?新的业务又何其艰难!

  经济转型中最困惑的可能是中小企业家,一二十年的创业,有了一方自己的领地。想发展为上市公司,似遥不可及,心气不足。坚持下去,又能有几年,已近退休。卖掉企业,不说感情上难以割舍,得到的出售资金,该用于何处?放在银行,要贬值;投资于股票,不敢;买房产,有限制,风险也大了。原以为永恒的黄金,可以长期拥有,不曾想其光泽正变得暗淡。这似乎是一个消灭财富的时代。

  我们的经济需要转型,也需要发展,是该发展中转型,还是该转型中发展?发展中转型,发展在前,转型在后,以发展来带动转型。我们担心的是,如果强调发展,忽略了转型,转型不成,未来的发展更加困难。如果强调了转型,是否导致当期的发展乏力,引发经济社会动荡,并使转型夭折。

  发展在于投资与消费,转型也在于投资与消费。发展的目标是可以数字化的,但转型的标准又在哪里?哪些投资与消费才是对两者都有利?如果今天有企业仍然要投资于光伏业,是有利于发展还是有利于转型?光伏业是实体经济还是虚拟经济?不久前,政府是不是倡导过,学者鼓吹过,媒体呼吁过?我们都有过共识?

  投资只有三部分,工业投资、基础设施投资和房地产投资。工业投资变慢,因为许多行业已经产能过剩,特别是上游行业,大概不用政府刻意抑制;基础设施投资也减缓,因为主要的投资者——地方政府资金实力可大不如从前;惟有房产投资动力尚存,如果房产投资是因为消费需求所拉动,这难道不是实体经济的一部分?确实,有不少城市房价过高。但何以调控总不见效,是更严厉的调控,还是重新理解中国消费者的消费文化与习惯之后,再调整政策?如果房产投资也失去动力,中国经济还有多少发展的动能,进而还有多少转型的空间?

  不错,中国目前的消费与中低端就业仍然稳定,这是中国经济改革与转型的惟一基础。但在国际经济众多不确定的形势下,在中国经济转型的方向如此迷茫时,在社会负面消息大量涌现时,消费者的信心是不稳定的,脆弱的。这样的背景下,消费者与投资者对任何全局性的政策措施都是极度敏感的,易以负面化理解。为消费者提供消费的动能,稳定消费者的信心,是我们进行转型改革的前提。

  过去的30年,中国经济主要是模仿者、追随者、是价格的接受者,无论是从微观层面上,还是从宏观层面上。国际市场关心中国经济情况的屈指可数,也不会因为中国的几个经济数据的公布而剧烈波动。

  今天,相对于发达经济体,我们在许多方面仍然应该是学习者,但国际经济的不少领域已经客观地要求我们成为领导者。我们该怎样领导,不仅关乎中国经济也影响世界经济,我们的经济转型只能是在全球经济大背景下的转型。

  以上种种,既无现成的经验可借鉴,更无可靠的理论可依据,只能小心谨慎地摸索。■

       http://magazine.caixin.com/2013-07-05/100551910.html

  本文载于财新《新世纪》2013年第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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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翔

叶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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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元证券(香港)首席经济学家,汇信资本董事总经理。特许金融分析师(CFA)。1994年获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经济学博士学位。曾任职香港证监会中国事务总监,中银国际执行董事,香港金融管理局高级分析主任,中国人民银行外资司高级经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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