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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货币交换公式,在流通速度不变的情况下,M2增长速度大体上等于名义GDP的增长速度。但今年以来中国广义货币发行量M2以高于15%的速度扩张,然而中国的通胀压力并不严重,约在2.4%左右,GDP的增长也不快,在7.7-7.8%左右,M2的增长速度高于名义GDP的增长速度约5%。与09、10年的现象很有几分相似,2009年M2增长25%以上,但名义GDP只是增长了9.2%。2011年初作者在“中国货币发行量之谜”一文中分析认为,这主要是由于货币空转造成的。

  今天的情形是否也主要是由于货币空转造成的?答案是否定的。货币空转的时期,通常就是经济中虚拟部分快速发展,资产泡沫膨胀之期,无论是2008年之前,还是2009年泡沫再次出现时均如此。当资产价格快速上升时,不论是不动产,还是有价证券,资产的拥有者就有了由于资产价格上升所带来了利润,有动力通过更多的负债拥有更多的资产,此时经济中的M2就会比名义GDP更快的速度增长,同时M2周转速度也会加快,因为货币不周转的机会成本很高。经济总量上看,当期GDP的增长中,有一部分是由于资产价格上涨带来的,这部分就是虚拟经济所带来的GDP,支撑着M2过快的增长。

  今日中国经济中除了房地产价格还在增长,然而其速度也已经下降,并以刚需为主,其他的资产价格都在下降,无论是资源、有价证券还是黄金,也就是说在现阶段,中国经济中可以让虚拟经济生存的空间已经很小,为何M2还会过快增长?

  至少有两个原因。其一,已有学者提出,经济中投资的部分,从比例上看,基础设施的投资增长速度快于工业的投资。不同于工业投资当年就可能带来产值,基础设施项目在当年通常不产生产值,比如高速公路的建设周期可能需要2-3年,即使完成后,通车的流量增加到一定规模时,才产生产值,对国民产值的贡献只是在于对项目上游供货商产值的拉动作用。因此,这一部分投资产生的产值有滞后。

  其二,中国经济中有大量处于亏损或亏损边缘的上游企业,资本密集型的,包括采矿业、冶炼业、重工业、重化工业、光伏业等,许多是在上一个周期的后期兴建的,其投资时的预算是按照上一个周期高峰时的经济发展状况去规划的,占用的资金大,负债率高,这些亏损企业不仅不产生多少产值,还需要资金去维持其生存。换言之,支持这一部分企业生存的大量M2只产生极少的GDP。这也部分解释了中国经济 中M2与GDP之比很高,而中国企业利润与GDP之比很低的原因。

  这一部分才是经济与金融系统中最大的负担,抑制了经济发展的活力,因为它占据了大量的资金资源,拉高了资金的成本,而金融体系本来应该将这一部分资源以更低的成本配置到经济发展中更有效率的部分。要使经济与金融体系摆脱其负担,就应该将这一部分资产尽快地从经济与金融体系的正常运行中剥离中来。当然,如此一来,损失也就显现了,但却是中国经济转型与发展的必须代价。

  认定货币空转的另一个证据是,今年以来短期信贷的比例加大,特别是以票据形式的融资比重大幅增加。确实,货币短期化是虚拟经济扩张、泡沫膨胀时期的一个表征。因为经济过热时,短期的资金运用就可以带来高额利润,市场参与者必然无意长期化。但在中国经济缺少虚拟化的大背景下,为何货币也短期化?

  这也有两个原因。其一,由于处于亏损或亏损边缘的企业的发展前景很不确定,金融体系用于支持他们免于倒闭、继续生存的资金只能是短期的;其二,中国经济中消费的贡献的比重在增加,服务业的比重在增加,服务业对资金的需求多数是短期的。服务业是轻资产的行业,可用以抑押的不动产不多,如果银行业未能提供更有效的工具支持服务业的发展,票据融资可能是服务业唯一可以倚重的手段了。

  今日中国银行业普遍存在的、也是最大的问题是,银行业“产能”的快速扩张是在上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周期,当时几乎每个行业都在快速发展,银行资金的投放几乎无风险可言。多数银行家并未经历过经济周期的洗礼,尽管也设置风控部门,但对风险的认识只停留于技术层面,对不同经济周期、不同发展阶段下,不同行业地位变化所带来的风险知之甚少。比如有些银行以全产业链服务为其主要业务战略,从采矿、冶炼、贸易到运输全方位资金服务,这在经济周期上行时效益最高,因为上下游相互印证,减少了信息成本。但在经济下行周期时,往往整个产业链都亏损。对银行来说,其风险暴露从技术上看,好像是分散于上下游不同企业,但由于上下游企业命运高度相关,银行的风险其实是集中的。

  今日中国金融体系中,如果有货币空转,也只是一个表象,实质的问题是银行在经济转型过程中,辨别好企业与坏企业的能力不足。

    作者为汇信资本董事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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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翔

叶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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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元证券(香港)首席经济学家,汇信资本董事总经理。特许金融分析师(CFA)。1994年获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经济学博士学位。曾任职香港证监会中国事务总监,中银国际执行董事,香港金融管理局高级分析主任,中国人民银行外资司高级经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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